第二次肿瘤大战

【新闻事件】：随着美国2020年大选开始加速，主要候选人纷纷提出重要执政纲领。前副总统拜登宣布参加竞选后提出如果当选他将在任期内“治愈”肿瘤，这个设想遭到现任总统特朗普长子的嘲笑、质问他过去40年都干嘛去了。无独有偶，昨天特朗普正式宣布参与2020年竞选也提出要“治愈”肿瘤。两位主要候选人都把肿瘤作为重要社会问题提出反映现在肿瘤治疗在选民心中的地位，这是好事。但二位政治家都缺少对治愈肿瘤难度和过分低估肿瘤治疗不良社会后果的理解。两党在降低药价问题上的一致看法也直接与治愈肿瘤的宏伟目标相左。

【药源解析】：受到肯尼迪总统登月计划成功的鼓舞和刺激，1971年尼克松总统最早提出向肿瘤开战，希望证明共和党也有和肯尼迪民主党完成同样庞大计划的能力。但肿瘤治疗与登月是不同的技术问题，难点完全不一样。回顾历史基本可以认为肿瘤赢了war on cancer的第一回合。2016年奥巴马总统提出肿瘤登月计划、就是由拜登副总统操刀主罚，目标含糊地定为5年完成10年的进展。过去三年虽然肿瘤治疗有了很多重要进展，但几乎都与这个计划无关。方便患者参加临床试验、建立免疫疗法网络、耐药性研究、共享大数据、强化儿童肿瘤研究、肿瘤药物副作用控制、肿瘤预防与诊断、深挖历史数据、肿瘤3维演化地图、新抗肿瘤技术等肿瘤登月计划提议即使得到彻底执行也是慢工夫，不太可能短期看到结果。

肿瘤生物学的复杂性还在不断在科学家面前展现，真正大幅度改善肿瘤治疗结果的PD-1药物是个意外礼物、当年没人能预测得到。没有严肃的科学家认为一两届总统任职（4-8年）内能治愈肿瘤，因为肿瘤异质性极高，发病、耐药机理复杂，横向纵向都不是一个疾病，能控制成慢性病已经很不容易。当然个别类型肿瘤被治愈是可能的，但全面治愈肿瘤是个长期任务。把这样复杂问题简单化会给患者和整个社会不现实的期望，10年后进展远不如预期会令科学界失去信誉、影响社会对科学研究的支持。当然并非只有政治家满嘴跑火车，科学家自己也经常把转化成功率极低的早期科学发现当作治愈肿瘤的万能药宣传。媒体也经常推波助澜，甚至NCI的局长也曾在2001年预测到2015年“肿瘤的痛苦”将被消除。显然如果这个预言准确就不会有今天两党候选人都画治愈肿瘤大馅饼的局面。

科学发现难以预测，下一个PD-1还将会是一个意外发现。但不可预测不等于不可控制，友善的科研和投资环境是加速这种颠覆性药物发现速度的保证。与空喊治愈肿瘤不同，增加基础研究投入、鼓励真正创新确实可能会加速征服肿瘤的步伐。遗憾的是这不如直接宣布治愈肿瘤那么容易理解。吉利德当年冒倾家荡产风险以113亿美元收购丙肝药物Sovaldi，上市后大大改善了患者生活质量和治愈率、长期看比标准疗法更经济，但仍遭到国会多次提审要求解释为何定价到1000美元一片。这样的政策环境谁当总统也是白扯。本届政府曾提议削减基础研究投入，驴象两党也都把降低药价作为一个主要执政任务。既要驴拉磨又不让驴吃草，空喊能当生产力？ 加速治愈肿瘤是可能的，停止质疑真正创新药物定价是个好的开端（当然南郭先生不在保护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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